规划师是城市的产品经理吗？

随着移动互联网的蓬勃发展，“产品经理”一词越来越为人熟知。从 iPhone 背后的乔布斯到“鸿蒙”背后的余承东，无数现代成功的硬件与软件的背后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产品团队与产品经理们。事实上，产品管理作为一项关键的商业实践，涉及到了产品的设计、开发、市场推广和维护。产品经理是互联网公司产品设计和推广的核心角色，他们需要深入了解用户需求、竞争情况和消费者行为，然后将这些需求转化为一款产品或是产品的功能，并且不断的进行优化和迭代。

城市设计和产品经理是两个表面上迥异的职业与领域，一个专注于城市空间、交通网络、环境建设等的规划和设计，旨在创造具有高生活质量、包容性和可持续性的城市空间，而另一个似乎专注于产品的开发、测试、推广和优化。然而，尽管城市设计和产品管理在目标和领域上存在明显差异，或许两者之间存在许多值得探讨和借鉴的共通之处。

城市规划师和互联网产品经理都是在处理宏大与细节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由于社会和商业环境的复杂性以及各种问题的交互性变得更为复杂。他们提供价值的本质都是设计——对城市的构想指导与对产品的定位使用要求；他们的设计目标都来源于最重要的使用对象——人，也就是城市居民与产品用户；他们必须具备出色的判断力、决策力和执行力，并且维护各方利益与各种设计细节之间的平衡；除了设计过程，城市规划师和产品经理还必须具备出色的技术知识和创新能力，能够以适应社会需求和商业环境的变化。

这样看来，城市规划师和产品经理之间的相似性并非出乎意料。从某种角度来看，或许规划师就是城市的产品经理（或者说产品经理是产品的规划师）。然而，这一问题还有待进一步深化讨论。本文尝试突出城市规划师和产品经理角色之间的潜在相似性，并尝试确定这种相似性的内涵、形式和效应。如果可以从互联网产品开发的角度去理解和阐释城市规划的话题，也许会为我们城市规划者提供一个全新的视角，带来更丰富、更深入的理解。

作为一种新兴概念，“产品经理”的具体模式可能还未形成一种共识。不过，它毕竟是目前最有商业价值、最能创造实际价值的工作之一。它或许没有根深的理论基础，但和规划同为交叉学科，它也能进一步交叉进规划的思维模式中，尝试为城市规划和产品管理领域带来新的思考，发现不同领域之间的可能相互借鉴和学习。

1 城市设计与产品经理的基本概念

显然，城市设计与产品管理在具体的方法上，因为实际设计对象的不同仍存在较大的差异。因此，我们需要先从两者的核心概念和思维视角上进行比较。本节首先对两者的基本概念做一个简单的梳理与介绍。

1.1 城市规划设计的概念、框架与方法

城市设计在不同方面有着不同的内涵，不同学科背景的学者也对此有着自己的理解。本文采用综合多种学科认识的说法：城市设计是对城市不同层次形体的整体设计与控制，以便提高城市的环境质量与生活质量。城市设计专业的核心是关注城市公众价值领域的物质形体设计环境设计；它是跨行业的多学科整合；城市设计既是一种设计行为又是一种控制过程，并具有发展与面向对象的特性^[1]8-10。

城市设计强调城市空间的形状、布局和可达性，以创造宜居的城市环境。城市设计师关注建筑、街道、公共空间和景观，以确保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和吸引力。城市设计旨在提高城市的美学、功能性和社区互动，以创造有吸引力的城市环境。

一般似乎有着两种职能的城市设计，一是项目导向的，二是目标导向的^[1]33。同时，城市设计也肩负公共政策的职能^[1]19。

1.2 产品经理的角色、任务与方法

按照联合国训练研究所 CIFAL 中心发布的“UCPM 产品经理”认证标准^[2]，产品经理的职责是：“领导和管理愿景驱动的跨职能团队，根据市场和用户研究的结果，形成对用户需求的深刻理解，从而运用新技术或/和新的商业模式，通过一系列科学的流程、工具和方法，开发出为用户创造价值的产品，并对产品进行生命周期管理。同时，他们要协调企业中其他相关职能部门和人员，协同完成产品的设计、研发、测试、上市、运营、制造、推广、服务和退市等工作，帮助企业实现商业利益，并推动企业的可持续发展。”^[2]

或许可以把产品经理的职能称作“产品设计管理”。目前产品经理的具体职能描述仍然存在很多分歧，因人、因公司而异，但通常认为产品经理是一个跨职能的领域，其主要任务涵盖了产品的整个生命周期，从概念阶段到市场推广和维护^[3]。其工作的关键元素包括：负责调查并根据用户的需求，确定开发何种产品，选择何种策略、技术，指定其功能，进行用户体验设计、交互设计，协调负责项目管理、市场推广和绩效评估。产品经理需要明确产品的目标和愿景，制定产品路线图，并与多个不同部门的开发团队紧密合作，确保产品能够成功^[4]。

因此可以说，产品经理也同时是一种设计行为和一种管理行为。为了方便分析，下文行文中有时将其区分为产品设计和产品管理。

1.3 产品视角下的城市设计

在这样的认知视角下，我们可以借鉴一部分产品的概念到城市设计上：城市区块单元是我们最终交付的产品，地块单元内的居民或外来游客是我们的用户，居民或游客的在城市中的任何与城市产生交互的行为都是用户对产品的使用，从设计图纸文本到最终的城市建成（与更新维护）是整个城市产品的生命周期。这些共识将会是下文对比分析的基础。

2 城市设计与产品设计管理的共性比对

2.1 内涵与认知核心的共性

在某种程度上，所有可以被称为“设计”的过程都有着相似的内涵与认知核心：它们都是通过某种手段引入一项核心概念从而解决问题的过程。对于偏向蓝图性质的城市设计，它也不外乎这一过程。产品经理职能中的设计内涵的部分也同样所属这一过程。既然都是“设计”这样一种提供解决方案的过程，那么我们就可以具体比较他们的目标与原则（表1）。

（1） 以人为本vs以用户为中心

“人是万物的尺度”，城市设计始终以人为本，强调人性化尺度，考虑人的需求和心理感受。城市设计师努力创造宜居、可持续和人性化的城市环境，注重环境与人的互动。类似地，产品设计也以“用户”为核心，需要深入理解用户需求，从用户的角度出发制定产品规划，优化用户体验。一般来说，对于好的产品设计来说，用户体验是其关注的核心，不仅要探讨心理学概念，还要从各种人体工学角度优化实际的用户体验。

不管怎样，从大的尺度来说，城市设计关注的是人的舒适与愉悦，甚至人的在城市中发展成长的舒适，如果我们将“人”具象为城市的“用户”，我们也很容易理解作为产品经理会尝试探讨的，对用户需求的探讨——人们在城市这几个地块中具体的需求是什么？他们更需要商业区还是绿地？他们更需要什么样的商业区？或者他们更需要安静的居住区？

实际上，如果认为城市设计更加看重公共环境价值而没有那么关注真实的个体的话，那么可以说产品设计反而对“人”的实际体验更加重视。而且产品设计的“用户中心设计”还存在迭代和反馈的环节，这将在下文做进一步的阐述。

（2） 整体性vs全局性

城市设计采用整体、联系的观点看问题，从宏观到中观再到微观三个层面综合研究^[1]16。城市设计师需要考虑城市的整体规划，包括土地利用、基础设施、交通、住房、环境等多个方面，同时协调城市经济、政策、人文、生态等多个维度以确保城市的可持续发展。

同样，产品设计也需要全局性系统性的思考。一方面，产品经理既需要对宏观业务有整体认知有需要对产品细节有足够的要求，这也是从宏观到微观的过程。另一方面，如果说城市设计需要考虑土地利用、生态、经济等多个因素，协调多方资源得到最优方案，那么相应的，产品设计则是需要协调产品所有需要的上下游产业，包括底层从材料制造工艺开始的硬件设计到成本控制，供应链管理，上游的接口、用户交互，前端界面、工业设计，协调各方资源和水平，对部分结构进行舍弃和妥协，得到当前条件下最合适的产品方案。

“协调配置资源”是各种设计都会接触到的核心概念，作为设计师，整体与综合是必然要达到的要求，多学科交叉是必然的结果，不同设计的区别可能在于其“整体”需要考虑因素的多少与耦合的复杂程度。事实上，产品设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忽略一些点突出一些点，例如 iPhone 4 可以为了美观性牺牲天线位置带来不好的信号体验，但这也是把产品的整体体验作为思考设计核心的结果。

（3） 特色原则vs差异性原则

在城市设计中，特色原则是关键，每个城市或地区都有其独特的地域形象和文化。城市设计师要对不同场地凸显相应的特色，以满足社区和居民的需求。

这对应到产品设计上，其差异性原则则更加重要。城市的千篇一律是可以接受的，但如果某种产品没能从其他同类产品中脱颖而出，那它就失去了商业价值，彻底失败了。产品经理必须认真地思考用户到底需要什么，自己的产品能为他们带来什么独特的不可替代的价值，打造差异化的产品。同时，他们需要将市场趋势、竞争情况、用户需求等因素整合在一起，找到产品的差异化优势，以吸引和留住用户。

如果把城市设计的特色原则理解为因地制宜，那么产品设计的差异性则是对产品某些重点功能的突出展现或重点设计，它可能采用了某种全新的理念，或使用了全新的技术。这借鉴到城市设计上或许可以采用“测试”的思维，这也将在下文进一步阐释。

2.2 设计过程与控制层次的相似性

很巧的是，城市设计和产品设计管理同时承担两种职能：城市设计既是设计也是控制；产品设计管理既是设计也是管理。“控制”和“管理”在某些角度上其实是一致的，因此，同处于一种中间位的衔接性思维上，两者也能进行进一步的比较（表2）。这些共性反映在设计的上位衔接、下位指导、工程设计型和蓝图控制型方面，为城市设计师和产品经理提供了类似的思维框架。

（1） 上位衔接

城市设计的上位衔接包括衔接城市规划与城市定位。城市设计师需要将城市规划的整体目标与城市的定位和愿景相协调，以确保设计方案与城市的战略方向一致。类似地，产品管理设计需要衔接公司战略与产品发展方向。产品经理必须确保所设计的产品与公司的战略目标一致，同时考虑产品在市场中的定位和差异化特点。这两者共同之处在于，都需要将更高层次的目标与具体设计方案相协调，以实现整体一致性。

（2） 下位指导

城市设计的下位指导包括指导具体建筑设计，将整体城市规划转化为具体的建筑形态和空间设计。城市设计师必须确保具体建筑风貌与城市规划的愿景相契合。相应地，产品管理设计指导具体工业设计和前端设计，将产品规划转化为具体的产品原型和用户界面设计。产品经理需要确保产品的外观、功能和用户体验与产品规划的愿景一致。这两者都需要将高层次的规划指导下传递到更具体的设计决策。

（3） 工程设计型

这是偏向设计的部分。城市设计的工程设计型包括设计城市的具体场所、街道和建筑形态，以实现城市规划的目标。城市设计师需要考虑道路、公共空间、景观和建筑的细节设计。类似地，产品管理设计中包括高保真原型、交互设计和视觉设计等，以详细规划产品的外观和功能。产品经理需要关注产品的用户界面、用户体验和功能模式，确保产品的实际执行与产品规划一致。这两者都关注具体的细节设计要求和功能的实际实施。

（4） 蓝图控制型

这是偏向控制管理的部分。城市设计的蓝图控制型包括对城市空间形态元素的说明与图示，以指导城市的建设和发展。城市设计师使用图纸和规划文件来传达设计意图。类似地，产品管理设计使用线框图和流程图来示意产品的交互模式和工作流程。产品经理需要清晰地传达产品的设计和功能要求。这两者都使用视觉和图示工具来传达设计方案和控制要点。

（5） 设计过程的共性

尽管城市设计和产品管理设计的具体内容和应用有所不同，但两者都需要将高层次的目标与具体的设计方案相协调，同时将设计指导传递到更具体的设计决策。它们都强调细节设计和功能实施，使用视觉和图示工具来传达设计意图。这些共性反映了它们在设计思维方式与具体操作实施上的相似性。

或许，城市设计可以借鉴产品管理的思维方式，尤其是在将城市规划转化为具体的建筑和空间设计时。城市设计师可以考虑使用类似产品管理中的原型设计、用户体验设计和功能模式设计等方法，以更好地满足城市居民的需求。这也将是一种跨领域的思维方式。

2.3 方法共性：空间设计vs用户体验设计

当我们进入设计的细节，可以看到，城市设计的重点在于空间设计，而产品设计管理的重点在于用户体验设计。当然具体的设计理论和方法存在很大的不同，这里也无法展开探讨，但其核心都在于，如何去构建使用者（用户）和被使用对象（城市或产品）互动和被互动的关系。相应的，用户体验设计就是小尺度的空间设计，其空间从大的城市尺度落实到人们可以把玩在手中的人体尺度。

（1） 从认知与体验开始

空间设计和用户体验设计都关注人的感知和体验。在空间设计中，尺度是关键要素，考虑如何设计空间以满足人的需求和期望。这包括总图设计，如城市布局、建筑结构和景观规划，以及识别性，即人们如何识别和导航在城市环境中。类似地，用户体验设计关注用户在产品或应用程序中的感知和交互。这包括界面设计、导航流程和功能布局，尤其是导航流程，就如同路径规划那样决定了人们如何流畅地在城市/产品中移动身体/视线。这种对人的视线焦点手指的引导（图1）或对人的脚步身体的引导（图2）是相似的——两者都强调了人的感知和互动，以满足人们的需求和提供令人满意的体验。

（2） 文脉与精神

城市设计和产品设计管理中都可以可以强调“形神对话”，即设计应该与背后的文化、环境和情感有机结合^[1]100-104。城市设计追求空间的文脉和场所精神，试图在城市中表达文化内核。这意味着城市设计师需要将城市的历史、文化和价值观融入设计中，以创造富有意义和认同感的城市环境，如历史文化名城的城市设计可能会强调保护和传承历史遗产。同样，用户体验设计也强调形神对话，试图在产品中传达品牌的文化内核。产品的界面设计、颜色选择和内容呈现都可以影响用户对产品的感知。例如，苹果公司的产品设计以其简约和精致的外观和极致的软件交互而闻名，这反映了公司对于用户体验和品牌价值中“科技与人文的交叉点”的关注。这种对话有助于设计与周围环境和用户情感相契合，从而增加吸引力和认同感。

（3） 形式与功能的统一

形式与功能的统一原则适用于城市设计和产品设计。这一从包豪斯时代出现的概念深深地影响了各行各业，在城市设计中，建筑和城市空间的形式应该与其功能相一致，各种空间的塑造是以功能与服务为核心的。反映在产品设计中，产品经理在产品的外观、结构、材料选择以及用户界面等方面必须考虑如何最好地满足产品的功能，而不是仅仅探讨纯美学概念。这要求产品经理在设计初期就明确定义产品的功能和特性，然后将这些要求与产品的形式进行协调。比如，鼠标这一大家熟悉的形态就来源于对手掌握持的人体工学特性的研究分析。

不过，随着互联网的飞速发展，现在还有一种主流思潮是“内容与格式相分离”，或者“前后端分离”。一个典型的例子比如网页的 HTML 源码主管其内容与结构，而 CSS 决定了其内容的呈现形式，同样的内容在使用不同的样式表后也可以表现出完全不同的风格。这似乎现在模块化、原子化思潮的一种外显。笔者也不禁思考，如果城市设计也采用一种模块化设计（实际与光明城市或机器主义的城市不同，更像是 Peter Cook 的插电式城市），其形式与功能的分离之后，城市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在居民与游客面前。

3 借鉴互联网产品思维的城市设计

既然在核心的思维模式、工作流程层次、甚至在某些具体方法上，城市设计和产品管理设计都具有极高的相似性，那么可以说，规划师和产品经理两者的认知体系与工作内核是相似的，其认知与实践的区别其实主要在于对象与尺度——规划师就是城市的产品经理。于是下一步，我们可以尝试引入一些互联网产品的视角、思维、方法进入城市设计这一领域，作为一种交叉学科思维探索。

3.1 需求：互联网产品管理原则的适用性

在探讨借鉴互联网产品思维的城市设计时，我们不得不考虑互联网产品管理原则的适用性以及其与传统城市设计之间的差异。关键点在于需求，互联网产品思维的核心是“需求”，这与城市设计的传统方法存在一定的不同。

互联网产品管理强调需求驱动的设计，其中一切始于具体的用户需求。产品经理通过“需求收集–需求分析–需求落地”（图3）的过程来确保产品满足用户需求。这种方法强调从用户需求出发，解决用户的问题，最终提供有价值的产品^[6]。然而，在城市设计中，特别是在现代城市设计中，似乎更加注重规划师或政府的上位者意识（确实存在基础调研阶段，但设计是为了回应场地和环境，而不是具体的人）。城市设计通常从顶层规划的角度出发，设想了人们的生活，但很可能没有充分考虑到实际居民的需求和声音。

或许，我们可以探讨以需求为中心的理念如何应用于城市设计。城市规划师可以借鉴产品管理设计的方法，将城市设计的核心更加回归的使用者的特定需求。通过更加技术的手段（如论坛、访谈、网站评论）深入了解社区和居民的需求，从用户的角度出发，提炼、筛选、引导当地居民的真正的需求，画出不同的用户画像，将这些需求分层次排列优先级高低，然后对应每种需求提供解决办法，并最终综合制定城市设计方案。在城市更新阶段，这可能也包括定期的社区参与活动、市民调查、社交媒体互动等方式，以便更好地了解居民的期望和问题。

3.2 迭代：敏捷开发与测试的、迭代的规划

城市，如同互联网产品一样，必须时刻适应用户需求的变化和社会环境的演进。在产品经理语境中，这种思维模式被称作“敏捷开发”，其核心是通过快速迭代，以用户为中心，持续改进产品，以适应多变的市场环境^[7]。

敏捷开发的核心理念是通过持续的、小规模的改进和“测试”来适应市场变化。将这种方法应用于城市设计中，意味着城市设计也可以注重小步快跑，实施循序渐进的变革，而非一步到位的彻底改造。对规划师来说，是否可以将城市设计分解为更小的项目，以便每个项目都可以迅速实施和测试？例如，对某一区块的功能定位或配套设施甚至空间设计的调整，可以先做小尺度的试验，根据反馈再做调整，然后再扩大尺度，这样可以大大减少由于设计失误带来的成本损失和社会影响。这种方法或许有助于减小规划项目的风险，因为规划师可以及时发现问题并进行调整。

同时，借鉴互联网产品管理的迭代原则，也许规划师可以通过建立灵活的规划与设计大框架，随着城市的发展不断进行迭代，以助于规划师更好地理解城市的实际需求，随时调整规划方案，以适应变化的环境和社会要求。

总的来说，测试的、迭代的城市设计，即快速适应城市变化的方法，或许可以给我们提供一种保持开放，允许试错的思路，从而打造出让使用者更喜爱的城市空间。

3.3 反馈：用户评价与公众参与设计

互联网产品经理通常重视两个关键因素：用户参与和社区反馈。在实际的规划设计和管理研究中，评价是一个重要的技术和方法，它作为设计决策的辅助手段和反馈机制，能够从根本上提高设计决策和管理的科学性，指导实践并有效地达到预期目标。

目前城市设计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形态设计、空间规划等方面，关注的对象更多地是城市客体，比如资源提供、环境影响、社会效益……但对于城市空间的主体研究相对较少。然而，城市空间中的活动设置是否能够满足使用者的需求？哪些空间利用率较高，哪些空间要素制约了活动的开展，未来的行人活动应如何设计和管理？这些问题都需要从用户的角度出发进行考虑和研究。

借鉴这种思维，城市设计可以更加关注建成之后如何获得了活动主体的充分参与和反馈。汪芳和俞曦在一篇 2008 年的文章中提出使用“期望差异-体验水平”管理模式，采用主观评价方法，借鉴建筑学中“使用后评价” (Post-Occupancy Evaluation, POE)，以一种规范化、系统化的程式，收集使用者对环境的评价数据信息，经过科学的分析，了解他们对目标环境的评判，全面鉴定设计环境在多大程度上满足了使用群体的需求，以最大限度地提高设计的综合效益和质量^[8]。

如同互联网产品经理密切关注产品使用者体验和反馈调整产品的设计一样，城市设计者也可以借鉴此模式，通过使用者的反馈和评价调整公共空间的设计。通过这种方式，规划师能够从根本上提高设计决策和管理的科学性，指导实践并有效地达到预期目标。这也会是中国缺少的公众参与规划与设计的一种有效填补模式。

3.4 数据：数据驱动决策与未来的城市设计

数据驱动，是指产品经理在做决策的时候，会借助实时、准确以及足够的数据。借鉴互联网产品管理的数据跟踪原则，城市规划师可以收集和分析城市运行数据，以了解城市的实际运行情况。（这时我们评价的主体变成了城市环境而不是人。）这可以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城市科学、精确的需求。这约等于互联网产品中的测试与评估。

通过收集和分析城市运行数据，规划师可以切实地捕捉到城市的运行现状。除了拿公共交通出行数据、公园使用数据以及雾霾浓度数据，等实时反馈数据为规划提供支持；在可见的未来，借助于数字城市系统的建设，实体城市与数字城市之间的或许可以紧密衔接，润滑地传递信息，提高反应效率。如果数字城市系统能够化合大量的传感器、摄像头和数据库，它们将能共同映射出实体城市的全貌。

在此基础上，引入人工智能将能够为城市规划、设计和管理进一步赋能。比如，实时感知城市中的转变，包括交通流、气候环境、风环境等诸多方面，有了这些实时数据的反馈，人工智能就能在关键时刻做出反应，甚至，对实体城市微观环境感知结果的综合性考量反应策略。具有综合性反应能力的数字城市系统可直接通过对实体城市设施的控制，来对实体城市环境的感知作出应对，如对交通信号灯的控制、对建筑内环境温度的控制、对电力或排污等设施的控制等。

当然，其实该部分相关的概念和思路已经被许多规划师提过了，但往往传统的规划师不愿意或者不知道该如何和数据与科技做结合。数字驱动的城市设计的建构确实将会是一个融合了城市规划、建设与管理的举措，这个过程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和智力的投入，甚至还要涉及到政府、企业和居民的深度合作^[9]。总体来看，数据驱动的未来城市设计，是一个充满挑战的任务，但同时也是一个对未来社会具有深远影响的机遇。

4 城市设计与产品管理的差异

城市设计与产品设计管理两者之间确实也存在明显的差异。这些差异源自于两者在应用领域、实践过程以及管理对象上的本质差别。尽管前文一直在论述其相似性，本节还是对其差别做一个补充与阐述。

城市设计，在其设定和实践过程中，面临着许多复杂且具有挑战性的任务，需要全盘考虑如基础设施、土地利用、人口增长以及环境保护等多元化因素，这与产品管理的决策相比展示出更大的复杂性和多元性。产品设计与管理的范围相对较小，其影响也更为有限，而城市设计则需要更广泛的协作和跨部门合作，以确保城市规划的落实与成功。

另一个重要的区别是时间跨度和目标设定的不同。城市规划师旨在提供维持数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城市发展，从而确保城市的适应性和可持续发展。这种长远性的规划，与产品管理注重短期目标以满足市场需求和竞争压力的理念还是存在区别的。

再者，城市设计与产品管理在遵守法规和应对政治环境方面也存在差异。城市设计可能更加受到政治决策影响和严格监管，而产品管理则受市场需求和竞争的驱动，法规约束较少。相对于产品经理可以根据市场反馈迅速调整产品方向，规划师不仅要遵守法规和政策，还要处理政治决策的影响以及众多利益关联者的诉求。

这些差异，旨在突出城市规划的复杂性、长期性，与产品管理注重市场竞争、用户需求和短期目标的相对灵活性。然而，理解这些差异并不意味着将城市规划和产品设计管理彻底割裂开来，而是借鉴产品管理中的迭代思维和用户中心设计原则，以及一定程度上的灵活性，以创造更加宜居、可持续的城市环境。

5 总结与讨论

本文通过比较城市设计者与产品经理之间在设计内涵、职能理念、设计过程、方法工具等多个方面的潜在关联，得出城市设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借鉴产品设计管理的某些理念与做法的观点。总体来看，城市设计与产品管理确实存在一定的相似性，这主要体现在：两者具有相似的设计内涵，都是关注用户/居民的需求，追求整体性和差异化；两者都同时承担设计和控制/管理的双重职能；在空间设计和用户体验设计中,两者都强调人的感知和互动，关注精神的传达与形式和功能的统一。

具体来说，城市设计可以借鉴产品设计管理中的用户体验设计、敏捷开发与迭代、数据驱动决策等方法，以更好地把握城市发展的方向。但是，也需要注意到，城市设计面临的外部环境远比产品设计复杂，涉及利益相关方也更多。因此，城市设计可以借鉴产品设计管理理念，但也需要考虑到两者的差异，避免简单的挪用类比。

笔者认为，未来可以进一步探索城市设计可借鉴的产品设计管理理念，并设计实证研究检验这些理念移植到城市设计实践中的效果。结合理论建构和实践，或许可以为城市设计理论上提供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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